【书旅天涯12】不为“二狗”

2020年，方方写了一部《武汉日记》，被网络批得一塌糊涂。对《武汉日记》的评价很快就形成两个阵营，一个是分贝很大的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感性批判的声音，一个是人数很少的却很具理性力量的支持者阵营。后者是以易中天、陈丹青、张抗抗等为代表的“公知”群体。

我自认为对文字比较敏感，尤其是对文字所表现出来的政治倾向有着比大多数人更敏锐的嗅觉。但是《武汉日记》我读了两遍，实在是读不出哪句话哪个标点符号在汉奸在卖国在反党，难道在爱国这件事上我比绝大多数人迟钝？于是我认真拜读了大量的对方方的批判文章。义愤填膺而索然无味，读了半天就读出两个字——站队。回过头来又在浩瀚的网络海洋里搜索零零星星的支持文章，看到了一个熟悉而久违了的名字——鄢烈山。

看到鄢烈山的名字就有一种莫名的惭愧。我读过先生很多文章，后来写文章也多受教于其文字的潜移默化，却从未掏钱买过先生的书，用现在的网络术语来说，我是“白嫖”了烈山先生几十年。于是选购了先生两本书，其中一本就是《二狗哲学》。

《二狗哲学》收集了他从1987年到2011年在各大报刊、网站发表的82篇杂文。第一篇就是《二狗哲学》。用这篇文章的标题来命名这部书，我认为恰如其分。

烈山先生认为中国人有一套生存哲学，他把它命名为“二狗哲学”。其底蕴就是：“人只有轻贱自己，才能获得保全；人只要轻贱自己，就可能全身远祸。”他对“二狗哲学”的批判表达了一种人生态度，那就是无论做人还是行文，不为“二狗”。这种态度表现在他的作品里，就是我手写我心，秉笔直书，绝不站队。举个例子，《把仇和式的强人留给历史》。

2004年的仇和是个什么情况？表面上看很有争议，实际上如日中天，仕途呈上升趋势。一切对他的批评似乎都只是用来为对他的肯定垫背的。那个时候，即便是浮于表面的对仇和工作方法的批评都是要担很大风险的，更不要说对仇和的诛心之笔，毕竟仇和在宿迁的改革是有成效的。但是鄢烈山毫不客气，一柄烈刀直抵其肺腑。他说“就算仇和的改革是成功的，那也不足为训不足为法。”“拿‘国家利益’、‘集体利益’、‘长远利益’等看不见摸不着的标准来压服人，作侵犯公民当下合法利益的理由，这一套肯定是没有与时俱进，根本不能‘代表先进文化发展方向’的。”就差说仇和是在拿老百姓的血泪染自己的顶戴花翎了。

鄢烈山的这篇文章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但仇和在拆迁过程中的强硬手段却被争相效仿，各地多次出现拆迁命案，成都还发生过房主自焚的惨烈。但是，这篇文章却是一篇预言，它言之凿凿：“中国不需要仇和，不需要仇和式的强人。”十二年后，仇和被捕入狱，我们把他留给了历史。十八年后的今天，再也没有听说过拆迁逼人至死的事情发生。我自己两年前也和拆迁钉子户进行过沟通，一切按程序来按规矩来，不搞非法强拆。我们不仅把仇和留给了历史，也把仇和式手段留给了历史。

《把仇和式的强人留给历史》是烈山先生不为“二狗”精神的很有代表性的一篇文章，其他文章也同样表现出了他的这种精神，而且极有启迪意义。比如《言论自由没有“宪法底线”》、《“民主”不是“集中”的参谋》、《告别“翻身”观》等等，光是题目就足以震碎很多人的三观。

这部杂文集是烈山先生应金城出版社《中国当代杂文精品大系（1949——2013）》之邀自选的，这个杂文系列是“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它做到了此丛书的要求，即突出“思想性、文学性、史料性”。尽管不是畅销书，但“一定会留在时间深处，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文章最后简单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开始我说鄢烈山的名字于我来说即熟悉又久违。

鄢烈山是1984年开始发表杂文，我在1985年订过一份《杂文报》，上面经常刊载他的文章。那年月没读过什么像样的议论文，而议论文又是很多高中生一辈子都迈不过的坎。鄢烈山的文章就令我耳目一新，其严密的逻辑和鲁迅又是不同的文风，后来我才知道他师范学的是数学。整个高中阶段我都在读他的文章，不是为了学习他的写作方法，就是单纯的喜欢。2000年后网络普及报刊萧条，基本就没怎么读过他的文章了。实际上现在回忆起来，到底读过他哪些文章，一篇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的文风文胆，留在了时间深处，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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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栏目杂文让人益心长智，颇有看头。

本色 发表于 2022-5-20 11:53
楼主，知音难觅！

楼主，知音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