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天涯 发表于 2023-2-8 15:12:35

父亲的遗产

父亲勤俭一生,去世后留下了一些钱。我安葬了父亲,千里奔袭,风尘仆仆于晚上赶回家。

正吃着给我留的晚饭,母亲就絮絮叨叨当着舅舅妹妹的面对这笔钱做了分配。

没人对这笔钱感兴趣,都不说话,我甚至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漫不经心地予以拒绝。

母亲不知道的是,父亲在世时就给过我和妹妹一笔财富,我们对他这点从牙齿缝抠出来的人民币并不在意。

对父亲馈赠的财富,我和妹妹在不同的时空都有过不同的表达。

有一次吃饭时,幽怨孩子不努力,我说如果我有你这么聪明我会成为一个学者,如果你像我这么热爱学习你也会成为学者。

妹妹回忆起读四年级时转学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她发现每天晚上爸爸和哥哥都在读书,才很惊讶原来晚上的时间是应该用来读书而不是满大街疯耍的。

少年时代在成都生活,父亲每次来探亲都会带我去盐市口那个全省最大的新华书店。极少买书,就在那站着看书,一看就是半天。

母亲最烦他这一点,每次逛街他都会逛到书店去,进去就出不来。父亲在竹菁关道班当工人时生活非常严谨。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煤油灯下学英语。晚上也是在煤油灯下做数学题。

整个冬天道班房都没啥活干,大家就整天整天地在会议室围着一堆火闲聊。父亲极少参与这种闲聊,基本都是在寝室里读书。

他在竹菁关工作的最后一年才有了电灯,那一年他对自己的读书生活很是享受。

几十年来我和父亲一直有着很深的矛盾,这种矛盾深刻到难以化解,甚至他的去世都没有让我愧疚于父子关系曾经的恶劣。

但是,父亲去世后我对妻子说过这么一番话:每个家庭都有他们的矛盾,大部分与经济相关,而我们的矛盾是基于观念和性格,这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矛盾;我和父亲的性格太像,清高、倔强,这是父子之殇。

我和父亲最后一次交流是在ICU。他鼻子上插着管,带着呼吸机艰难地对我说:“我出不去了,这几天你每天都来看看我。”

我没有安慰他,我不想在他临死前欺骗他。我抚摸着他的额头说:“不要说话,很累。我晓得你天天躺着很难受,那就闭上眼睛休息。闭上眼回忆你的一生,想想生活中那些高兴的有趣的事。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他不再说话,闭上了眼,也许真的在开始回忆他的一生。我和他都清楚,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没有遵守诺言。当我再去探望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也睁不开了。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我觉得不可思议。

他曾经那么强悍,八十岁了还在河里游泳。他曾经那么强横,对我充满鄙夷,甚至把我赶出家门。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软弱无助?

我再也忍不住了,在ICU里嚎啕大哭。我不想再去看他了。两天后他去世了。

早在二十天前父亲就认为自己不行了。我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他说没有,儿女孝顺,孙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他没有遗憾。我默然无语,我不同意他无所遗憾的原因。看看,我们父子的观念冲突到死都不能和解。

子女是否孝顺并不重要,“孝顺”本就是一种极不客观的心理感受,很难评价。我从来就不要求我的孩子孝顺。重要的是,子女是否继承父辈闪亮着光辉的精神遗产,是否能够在这光辉的指引下安全、坦荡、勇敢地行进在人生路上。这才应该是父亲不遗憾的缘由。显然,我和妹妹都做到了。

父亲的遗产早在几十年前就馈赠给我们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深入骨髓。我们将抱着这份遗产直至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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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后我没有想过要写点什么来纪念他。怎么纪念?一想起他就是满腹的委屈。早上随手打开一篇外刊《why some people become lifelong readers》,讲述人们是怎么成为终身阅读者的。第一段就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想起了父亲对我们兄妹的影响。于是,打开电脑,回忆父亲……


郭大侠 发表于 2023-2-8 15:52:56

我总是觉得孩子们不爱学习,只晓得看电视,看手机,现在找到答案了:原来是我做的不好,没有给孩子们树立一个好榜样,以后从改变自己开始!

橋本誠吾 发表于 2023-2-8 18:19:28

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26年也就见过亲爸少数几次,自从父母离婚之后我的生命里只有妈妈,羡慕跟父亲像朋友像长辈的关系,也许不久后我会成为一个父亲,愿我这一生所受到的坎坷和不公,永远不会在我孩子身上出现,用我的一切呵护他成长,希望楼主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与君共勉

咬到匠的翻转匠 发表于 2023-2-8 16:45:43

哈哈哈哈,洪雅睌上吃馒头?跑题了,作文不及格

带刀汉子 发表于 2023-2-8 16:27:57

优良的家风家教才是真正的传家宝,同样,鄙劣的家风也能代际转移传递

回春堂朱二、 发表于 2023-2-8 16:01:14

写的平实,却直入人心

北后街80后 发表于 2023-2-8 16:00:45

所以绝大多数人到了当父亲的年龄才会明白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某个瞬间就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然后嚎啕大哭。
一个男人,成家立业,养家糊口,忠于家庭。做到这些,可称伟大。

知足长乐 发表于 2023-2-8 15:57:53

伟大的父亲!!

勇敢333 发表于 2023-2-8 15:41:45

感动!你父亲值得我们尊敬!

越努力越幸福 发表于 2023-2-8 15:45:12

很感人!

小曼的海角 发表于 2023-2-8 16:17:47

伟大

星星妈 发表于 2023-2-8 16: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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