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旅天涯19】 一部禁书水准的著作
《乌合之众》这部书名气之大，很多人即便没有读过，也一定听说过。学术性的书不好写荐文，不像介绍小说，三下五除二就能讲清楚这本书讲了个什么故事，有何精彩情节。我思考了很久，怎么开始我的介绍？最后我决定，先给企图读这本书的朋友泼一瓢冷水：此书极其难读。
下面给这部书画个轮廓吧。
一、 此书难读。虽然连序言导言等在一起才十五万字，但读它需要消耗的时间和精力不亚于一部五十万字的小说。
二、 此书精彩。只要读进去了，越读越来劲越读越兴奋，尽管你仍然读得很慢。作者极具洞察力，思想深刻，语言精练，堪称金句宝库。
三、 其主要内容是分析群体心理，并揭示领导者是如何控制群体思想及行为的。
四、 该书的主要观点是反集体主义的，作者甚至蔑视社会主义运动，从中国读者视觉看，是严重的政治不正确，完全可以划归禁书行列。
勒庞是法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以研究大众心理学著称。尽管他的思想对一代又一代学者有着深刻的影响，但他在中国为人所知才仅仅二十年时间，就是因为这部《乌合之众》。
现在国内的《乌合之众》版本是根据英译版翻译的，书名是汉译者意译，其英译版书名是The Crowd：A Study of the Popular Mind。Crowd这个词没有乌合之众的贬责之意，它的主要意思是“群体”、“民众”。英译版书名直译过来应该是《群体：大众思想研究》。这听起来更有学术气氛。事实上，全书的主体词就是“群体”，“乌合之众”这个词只在最后一章倒数第二段出现过两次。尽管书名的翻译有点违背作者本意，但这个讨巧的翻译对该书能够在中国发行成功有重大影响，人们往往是冲着它的书名去的。
勒庞对群体的很多观点我是赞成的，举几个例子。
他认为群体智力低于独立的个人，这个观点和我们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是对立的，也和我们“群策群力”的工作方式相矛盾。但是，这个观点是正确的。举个例子，长征中发生的一件事。
遵义会议后并未形成新“三人团”，很多文章把遵义会议和苟坝会议搞混了。事实上遵义会议把三人团解散后，政治局为了避免再犯博古他们一样的错误，决定搞集体领导，军事行动集体决策，大家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于是出现了一出世界军事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观：一支绝处求生的军队竟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军事统帅。一个多月后，在苟坝，林彪提出打打鼓新场。毛泽东坚决反对，他认为这是蒋介石布的一个局。最后投票，除了毛泽东而外，全部支持林彪的建议。后来也才有了苟坝马灯的故事。事后的情报证明，毛泽东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才重建三人团，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了他。
也许有人认为毛的军事才能本来就高于他的同事，此例不足为证。且慢，勒庞还有进一步论证。他认为一个人一旦陷入群体，他自身的智力也会下降很多。我再举一个例子。
二十岁那年我观看了一场会议直播，几个大学生代表和四川主政官员的一次会谈。对这次会谈全省人民都很期待，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观看。我当然也很激动。他们是什么人？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而且是四川几所顶级名校选出来的学生代表，精英中的精英。这些都是令我羡慕甚至嫉妒的同龄人，我迫不及待要看他们卓越的表现。然而，令我失望之极。傲慢无理、咄咄逼人、缺乏理性，他们在那一刻的水平还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建筑小工。我相信，现在五十岁以上的还记得那次会谈的人，回忆起来也会为他们脸红。后来我在想，如果他们那批人，能够跳出群体的漩涡，不受群体思潮的影响，保持独立思考，以他们的聪明、热情和对国家的忠诚，中国的吏治成效恐怕要提前二十年。置身于群体、受制于群体，把他们的智力水平拉到了下限。
群体不仅仅弱智，道德水准也低劣，而令人失笑的是他们却真诚而坚定地认为自己做的事是道德的是正义的。勒庞在书中举了大量法国大革命期间的事例，而我们，也曾见识过群体的这种拙劣表现。红卫兵这个群体，当年干了多少违法乱纪道德沦丧的事。这是远的，就说近的吧，2012年西安一个刷大白的小工在群体效应的感召下用U型锁把一个无辜者打成重伤，还自认为是爱国行为。再近的事例我就不举了，否则群体就该攻击我了。克罗齐真的没说错：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我在网络厮混了很多年，对群体的蛮横、弱智深有体会，都有点怕他们了。最近川医有一个实习生死在了工作岗位上，才二十三岁，很可惜。这个事情马上就闹到网上了，川大搞得很被动。我有一个少年时代的朋友，是川医的博导，知名医生。她对此事发表了一些观点，都是从医学角度出发。马上就是铺天盖地的网络攻击，甚至辱及家人，这些恶言侮辱她的人里面不乏医学研究生。我针对她遭受攻击这个事情，在给她的一个同学的信里是这样评价的：“（她）不该这样说，尽管她说的是对的……她这是在给自己找事，乌合之众哪一个层面都有，不要招惹他们。”
《乌合之众》这部书对我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远离乌合之众，保持独立甚至孤独，哪怕被人嘲笑为清高、孤芳自赏。被人嘲笑总比自身智力低下道德沦丧好吧。此书对我这种普通读者的影响力自不必说，很多学者也非常看重它，比如说哈耶克、弗洛伊德等。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更是把这本书当成了教材，他那句臭名昭著的“谎话重复一千遍即是真理”就是出于此书对群体动员手段的揭示，三大手段中的一招：重复法。
当然这也是一部很有很有争议的书，即便是深受其影响的弗洛伊德后来在他的著作中也多次反对该书的一些观点。对于中国这个意识形态浓烈的国度来说，这部书已经不是有没有争议的问题了，而是应该打入另册。但是，这本书的出版社却很有来头——中央编译出版社。
对这部书能够在中国出版我感到很不解。八十年代思想界最为活跃的时候没有出版，九十年代无论资社的时候没有出版，却在2000年代政治稳定、意识形态抓得最好的时候出版。对于不解的事物我总是努力去寻求一种解释，我认为，这应该是后来中国政治学术界的自信。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觉得我的这个解释可能不全面，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我认识了一个人，他会“翻墙”。这个技术在我们看来当然是大逆不道，甚至违法乱纪。他对此有一番高论却令我意外。他说其实以现在的网络技术，这道“墙”完全可以筑到你高不可攀的高度，但是我们的网络管理没有封得太死，为什么？因为中国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且意识形态也和绝大多数国家不一样，但是，毕竟不是一个孤立的国家，它和这个世界必须要有太多的联系，它需要有一批人能够睁眼看世界。这道墙就是对这些睁眼看世界的人的筛选。你有本事翻墙，很大程度上就说明你很聪明，不同于一般的乌合之众，你有辨识能力，懂政治识大势。
对，这就是《乌合之众》能够在中国出版的主要原因。前面我说过，这本书难读，不是谁都能读得懂的。尽管这部书公开发行，谁都可以读，但对它的理解的难度就是一道墙。翻不过去，它的坏处无法彰显。翻得过去，你的认识水平自然到了一定高度，不会受它摆布。
我建议从政的人好好读读这本书，但就是要搞清楚，应该受到它哪些论述的影响，而又不能被它的哪些观点牵着鼻子走。至于到底应该接受它哪些论述的教导，这就不是我敢在这篇文章里谈论的了，靠读者自己的历史知识、政治水平和悟性吧。
真理其实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多数人只是人云亦云，人云亦云的人里面也不乏明白人，只是为了生存在随波逐流笑看世间风云。 赞 在当下，很有警示意义。 《走出帝制》笑而不语 独立思考这个词可不是啥好词，如果一个人动不动就喊着独立思考，八成是刚学会翻墙，或者接受了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墙外信息。但是跟着大众一起发泄情绪，总归是很爽。看事情要看本质不假，然而看透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发泄情绪出来，让自己爽了才舒服 赤子说得对，的确乌合之众？你我皆蝼蚁。别人是生活，你我能活看都不错了。 着 群策群力貌似火车，按部就班，不犯错，不脱轨，个人就跟大雁一样，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后面还必须有一群大傻子跟着 有点意思，关键卖好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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