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是女神经 发表于 2021-11-18 00:42:52

那个小路上的女人

从记事起,家中生活一直很贫困。夏天穿几块钱一双的凉鞋,坏了就把镰刀烧得通红,挨着鞋烙它一下,咝咝几声以后,就可以穿完整个夏天;冬天就穿解放鞋,耐脏不耐寒,年年冬天都要收获一脚的冻疮。别说穿漂亮的衣服,吃饱穿暖都是奢侈。青黄不接的日子也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几年。平日里没有栽秧插草的大事,连挂在房梁上熏得黢黑的腊肉都是舍不得吃的。我最开心的就是家中有亲戚来,我们那里走亲戚都习惯在乡上买一块新鲜肉。亲戚来了,总能吃到香喷喷的菜瓜炒新鲜肉,改善一下生活。

大概是六七岁光景,到了上学的年纪。那时候大人们要砍柴种地,孩子们也没有条件娇气,我们队里有三四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每天就邀约着一起走路上学。从家里步行到乡上的中心校,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本来是有一条稍微好走一点的石板路的,但小时候的我们也许更懂得时间珍贵,更愿意去走那条蜿蜒在田间的泥泞小道。

每次放学回家,我们都会在那条小道上遇到一个女人,或抱着或牵着一个小男孩。那女人黑黑瘦瘦的,经常穿着一件样式老旧的衣服,微卷的头发胡乱用一根橡筋扎在脑后,眼窝有一些凹陷,眉头总是皱着。我们一群小孩子从他们母子身边过时,她的双眼里总是充满戒备,有时候我们抬眼看她和孩子时,她还会恶狠狠地呵斥:看什么看!我们一群孩子都特别怕她。

好长时间,我和小伙伴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凶,直到那个孩子又大了点之后。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我们放学后,依然选择走那条小路。走到经常遇到那对母子的地方的时候,正看见那个女人温柔地和小男孩在说着什么。小男孩嘴里咿咿呀呀的,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好奇地盯着他看,小男孩四肢瘦小,显得头有点大,两个大拇指放在嘴里,好像在吃什么美味。一双眼睛充满茫然,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在想什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突然就哭了,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两个大拇指特别尖,呈现出病态的白,其他手指也是白一块黑一块的。他哭着,口水鼻涕一直流,双手不停地挥着。那个女人恶狠狠地说:看啥子看,让开!我们赶紧跑开了,一是害怕那个凶狠的女人,再者我们看到那个孩子也发怵。

回到家,我们赶紧给大人讲了放学路上的经过。大人们说,那个女人就住在小路旁田埂上,夫妻两人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没问题,生了这个小的,好像得了病,又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好使。之前家里还挺好过的,发现孩子生病之后,女人就一门心思想治好孩子,可几年了,一点效果也没有,然后女人慢慢地精神也出问题了。她非常抵触别人看她的孩子,总觉得别人在笑话她们。最后,大人还叮嘱我们,看到他们母子就离远一点,不要去和她有正面接触,怕她伤害我们。

我们听从了大人的叮嘱,放学后的路上再看到他们母子,大家都低头匆匆离开。

年复一年,我们天天走着那条泥泞小道,那对母子也依然会出现在路旁。只是那个女人鬓角慢慢出现了白发,眼神愈发迷茫。那个孩子只长高了一点,嘴里发出的声音依然含糊不清,嘴角淌着口水。只是偶尔会看到她的丈夫和她的大儿子会出来低声责备,抱起他弟弟,候着他们一起回家。

上了高中以后,因为新修了大路,我就再也没有走过那条泥泞小道,也再也没有过那对母子的消息。但我肯定,那个女人会一直牵着她的孩子的手。

幼时不知事,不知养育情,如今为人母,方懂父母恩。

鱼七吗? 发表于 2021-11-18 08:49:04

大清早就看到这样的文章,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

荷花别样红 发表于 2021-11-19 07:08:19

去年我也写过一篇我的童年,内容大致给楼主一样满满的回忆录呀!发给孩子班主任得到了老师的好评,哈哈是不是有点小小的骄傲

斗笠哥 发表于 2021-11-18 09:05:42

我们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

今天减十斤! 发表于 2021-11-18 09:01:28

幼时不知事,不知养育情,如今为人母,方懂父母恩。这句话真的让我破防了

若兮悲 发表于 2021-11-18 08:50:01

她只是表露出了一个当母亲的本性

旧人不复 发表于 2021-11-18 08:49:34

那个时候,我们也是放着好路不走,要去河沟间穿梭,翻墙等

Winner丶 发表于 2021-11-18 08:48:19

养儿方知父母恩

拔你电源线 发表于 2021-11-18 08:50:41

现在的学生条件好了,却更不懂得珍惜了

admin 发表于 2021-11-18 08:56:02

真情实感啊

死亡笔记。 发表于 2021-11-18 08:56:32

80后的生活,80后的人,80后的回忆杀

向两天峨进军 发表于 2021-11-18 08:59:02

我们七几年的人,童年时光差不多吧!上学要走四十多分钟,都是一串串的人一起走,那时的我们每天很惬意!朝气蓬勃。。。。。。。

可拉倒吧您嘞 发表于 2021-11-18 08:59:28

有那个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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